第(2/3)页 花厅里只坐了两个人。 张维贤与朱纯臣。 四目相对,沉默无言。 他们身后,各自站着两名贴身的小厮,连呼吸都放得极轻。 良久,朱纯臣端起酒杯一饮而尽。 他将那只价值不菲的九龙纹白瓷酒杯,重重地顿在紫檀木的桌面上,发出一声清脆而刺耳的响声。 “张兄。”他开口了,声音嘶哑,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,“外面都传疯了,我不信,我今天来,就是想亲耳听你说一句,那些都是谣言。” 张维贤没有动。 他只是抬起眼皮,看着这位与自己相交了近五十年的老友,看着他眼中那混杂着期盼..愤怒与最后一丝希望的复杂神情。 他缓缓地为自己斟满了一杯酒。 “纯臣,”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,“不是谣言。” “轰!” 朱纯臣感觉自己的脑子里,像是炸开了一个响雷。 最后一丝幻想,被这句话击得粉碎。 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,胸口剧烈地起伏着,指着张维贤的手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抖。 “你……你疯了?!”他几乎是从牙缝里,挤出这几个字。 “张维贤!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?!” 他猛地站起身,在厅中来回踱步,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暴怒的狮子。 “整饬京营?陛下是年轻,不懂事,难道你也跟着他一起糊涂了吗?京营是什么地方?那是咱们勋贵安身立命的根!是我大明朝二百多年的祖宗之法!”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,越来越激动。 “没了京营这块肉,你让咱们这些人拿什么养活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口人?让咱们的子侄去哪里谋个出身?咱们的脸面往哪里搁?!” 他停下脚步,转过身死死地盯着张维贤,眼中布满了血丝。 “你这是在刨我们所有人的祖坟!你这是要断了我们所有人的活路!” 张维贤静静地听着。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动怒,他只是端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,那醇厚的酒液滑过喉咙,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,只剩下一片苦涩。 直到朱纯臣的咆哮渐渐平息,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,他才缓缓地放下了酒杯。 “活路?” 他抬起头,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,闪过一丝冷冽如刀锋般的光芒。 “纯臣,你告诉我,哪条是活路?” 他的声音不大,却像是一盆冰水,兜头浇在了朱纯臣的怒火之上。 “是让你那个宝贝侄子,领着一个卫的空饷,用克扣下来的军粮,在京郊开了三家最大的米铺,这条,是活路?” “还是让你那个不成器的孙子,将兵仗局里生了锈的火铳当成新货,卖给蓟镇的边军从中渔利,这条,是活路?” “又或者是,你我两家,还有在座的各位,哪一家没有在京营的军田里,划拉出几百上千亩变成自家的私产?这条,是活路?” 张维贤的每一句话,都像是一记重锤,狠狠地敲在朱纯臣的心上。 朱纯臣的脸色由红转白,嘴唇哆嗦着,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 第(2/3)页